6年前,江西赣州寻乌县留车村村民邝海涛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有一天会被识别为贫困户。老邝本是脐橙种植大户,可因为当年的一场脐橙黄龙病,钱没挣上,还倒贴了近50万元。

9月16日,记者来到邝海涛家,看见大门口挂着一个锃亮的牌子:2018年光荣脱贫户。老邝兴冲冲地迎出来,裤腿上全是泥,“刚从地里回来。”受惠于小额信贷,他的枇杷树种植规模已经达到1300株,仅此一项每年便可获益5万元,老邝又慢慢找回了昔日的心气。

邝海涛身上,有着留车村的印记。而这个位于寻乌县南端的山村,也是整个寻乌县的缩影。

转型,走好绿色之路

出县城一路向南40公里,便是留车村,这里是留车镇政府所在地。沿着江西S266省道,各类商铺鳞次栉比,大小货车来来往往,交通十分便利,让人很难将村子和贫困联系起来。

2005年,留车村开始种脐橙,得天独厚的种植条件,迅速打响了品牌。“最多的时候全村种了4000多亩,占全留车镇种植面积的11%。做果汁、包装、打蜡,干啥都挣钱,2012年村民人均收入达6201元。”喝一口浓茶,村主任陈忠添打开话匣子。

谁承想,2013年寻乌暴发脐橙黄龙病。“砍掉老树,新苗立马得病,果子不长个,只能听天由命。”那一年,邝海涛含泪砍掉1000多株脐橙树。村里数十家种植户一夜返贫,周边配套企业纷纷倒闭,留车村成了贫困村。

是天灾,也有人祸,“过于追求产量,管理粗放,农药化肥滥用,对土壤及周边生态造成破坏。”村里请来专家把脉,大家恍然大悟。

如何让脐橙品牌继续?留车村在探索,寻乌县也在思考。

2017年,在黄龙病防治措施实验有效后,寻乌县引导农户走上了生态复种的道路。在县里指导下,留车村“山顶戴帽、山脊隔离、山腰种果、山脚穿裙、园路绿化”,并配套植被保护和水土保持设施。生态逐渐好转,村里脐橙平均亩产量显著增加,优质商品果率达到85%以上,市场价格达到每斤6元至8元。

邝春景是留车村最早开始种脐橙的农户,一场黄龙病让他的100多亩脐橙绝收,也让他认识到科学种植的重要性。县农业局从华中农业大学请来刘永忠教授手把手指导,邝春景在自家田里搞起“试验”,水肥一体、深翻改土、生物杀虫……“今年应该能采果2万斤,冬至后一箱20斤可以卖到168元。”

截至目前,全村脐橙种植面积达431亩,除了农户自种,村委会还集资66万元建设高标准脐橙生态产业园,3000株脐橙交给第三方专业团队经营管理,每年可为村集体贡献15万元。

发展,路子越来越宽

秋高气爽,陈皆治的百香果园里,工人们忙得满头大汗,看着一筐筐果子,老陈喜上眉梢。9月开始,他的百香果园正式进入采摘季节。

打开一枚黄色的果子,满室皆香,入口酸甜,大家赞不绝口。陈皆治骄傲地介绍:此品名为“黄金果”,一颗卖到两块五,还供不应求。

“117亩脐橙绝收,伤了元气,也吸取了教训。”2017年,在老顾客的帮助下,老陈成立留车日日红种植专业合作社,当年试种300株百香果,挣了5万多元。村子生态越来越好,老陈下决心做高端百香果。2018年,在镇政府帮助下,平整部分山地,获得小额贷款扶持,种植面积扩大到100多亩。

合作社吸纳村民,特别是贫困户以劳动力、土地等入股,每年保底分红3000元。在脐橙产业受到冲击后,留车村村民发展出多元种植,百香果、枇杷、油茶树……目前,仅百香果种植已达428亩。

聚焦多元发展,增强抗风险能力,留车村一产主导,二、三产逐渐跟上。

流水线上,刘陆梅聚精会神地握着镊子,将一根根铜线穿入喇叭口。2017年,镇上引进汇升电子材料厂入驻扶贫车间,刘陆梅最早报名,如今已是一名熟练工,每月能有近3000元收入。“3个孩子读书,老人又生病,压力不小。”刘陆梅介绍,2014年成为建档立卡贫困户后,她和爱人外出务工,2018年成功摘帽。听闻村里有了扶贫车间,他们毫不犹豫就回来了,“能在家门口务工,又能照顾老人,这就是幸福!”

如今,留车村仅电子厂便有4个,吸纳就业近160人。产业的发展,让留车村物流服务也跟了上来,南半县果农一般都会到留车村物流站点发货,全村有物流服务点8个,可承接寻乌南部5个乡镇的货运物流。

展望,夯实振兴根基

数十辆工程车来回穿梭,三座钢结构现代化厂房建在山坡上,让人眼前一亮。留车村第一书记雍鑫指着厂房,言语中满是自豪:“这里就是留车乡村振兴的未来!”

2019年3月,留车村顺利通过国家第三方评估脱贫摘帽。但产业整体不强,不能为乡村振兴提供持续动力的问题较为突出。中宣部协调引进的国内生态科技养殖龙头企业德青源公司,在留车建立了华南区域最大蛋鸡养殖场,总养殖规模达到300万羽、年产蛋可达6亿枚,从蛋鸡厂、青年鸡厂再到有机肥厂等一应俱全。

“厂房基础设施由寻乌县建设,公司每年以固定资产10%的比例支付租金,承租期18年。寻乌县政府每年不仅可以获得2860万元租金收入,还可以获得近1000万元税收收入。”德青源西南区总监明少刚说。

“直接就业可达400人左右,后续产业机遇更大。”雍鑫介绍,“仅饲料一项每年就需要6万多吨玉米,可带动近万人的销售和种植,产生的有机肥可有效改善留车村土壤。”

如今,村干部都在动员外出务工者返乡。这不,陈忠添就在做外甥钟晓明的工作,“9月份回来面试,五险一金给你交,月工资4000元起,不比你在外地好?”

“这几年随着产业的兴盛,村干部的信心越来越足,也希望更多年轻人回来振兴乡村。”陈忠添坦言。

22岁的陈金霞,便是陈忠添眼里的希望。从江西环境工程职业学院毕业后,陈金霞在广州一家私营企业做市场营销,在陈忠添的劝说下,今年正式离职加入德青源,成为一名数据分析师。由于参加公司培训,记者在电话中采访了她。

“没想到,我们村会有一个这么现代化的养鸡厂,妈妈说,她也要和我当同事!”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笑声。

留车村,村貌一新,产业正兴,生产生活水平年年上台阶!
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20年09月25日 07 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