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幸最终还是放弃了抗辩的机会,选择以一种沉默的方式,结束自己400多天的上市之路。

26日晚间,瑞幸咖啡官网发布消息,已经正式于24日决定撤回召开听证会的请求,不再寻求逆转纳斯达克退市的决定。

也是因此,纳斯达克总法律顾问办公室已经正式通知瑞幸,公司股票将于6月29日开市时停牌,在上诉期满后,纳斯达克将提交一份正式的退市通知。

周五当天,瑞幸股价开盘后即一泻千里,盘中六次触发熔断,最终收跌超50%,股价报1.38元/股,市值3.47亿美元,创下历史新低。

6月27日,瑞幸发布声明,国内瑞幸咖啡4000多家门店仍将正常运营。

从巅峰的120多亿美元市值,到现在的3.47亿美元,喧嚣两个多月的瑞幸造假事件迎来了它带来的第一个时间节点:退市。

放弃并不意外

实际上,瑞幸宣布放弃这次听证的机会,坦然接受退市的事实,并不令人意外。

5月15日,瑞幸第一次收到了纳斯达克的退市通知,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:首先是4月2日披露的虚假交易引起了公众的担忧;其次则是公司过去也没有公开披露重大信息,还通过此模式进行虚假交易。

瑞幸咖啡董事长陆正耀随后在朋友圈公开质疑纳斯达克的决定。他表示,瑞幸已根据阶段性调查结果,在第一时间处理相关责任人、重组董事会、更新管理层、积极进行整改,但纳斯达克不等最终调查结果就要求公司退市,出乎意料,对此“深感失望和遗憾”。

因此,瑞幸计划就此举行听证会,而按照相关法律,听证会通常安排在听证请求日期后的30至45天举行。

但在6月23日晚间,瑞幸咖啡宣布公司于6月17日,再度收到纳斯达克的退市通知,因公司未能及时公开其2019财年年度报表,将被纳斯达克退市。

对此,瑞幸在公告中回应称,公司正在尽一切努力尽快提交年度报表,但由于新冠疫情导致报表编制放缓,以及4月宣布的财务造假内部调查悬而未决,因此未能及时提交年报。

按照相关法律要求,即便是两次收到退市通知,依然是按照第一次申请时的期限举行听证会。事到如今,如果瑞幸不撤销听证会要求,将在最晚6月30日的听证会上,一次性澄清有关虚假交易和延迟发布年报等多项内容。

“造假的调查结果先不谈,光年报迟迟未发布这一项的澄清难度就极大。”一位了解美国证券法律的人士告诉记者,“因此就算再坚持召开听证会,对退市的结果也很难有什么影响。”

在造假事件爆发之后,瑞幸宣布成立了由三位独立董事组成的特别委员会进行内部调查,这三位分别是邵孝恒(Sean Shao)、濮天若(Tianruo Pu)和庄伟元(Wai Yuen Chong)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就在6月20日,瑞幸咖啡宣布将在7月5日召开特别股东大会,审议解除独立董事邵孝恒、黎辉、刘二海以及陆正耀本人的董事长职务。

除去已经在6月16日辞职的濮天若,如果听证会能够如期举行,特别委员会成员邵孝恒和庄伟元,将向纳斯达克公开两个多月来的调查结果。但很显然,已经有多位董事决定离开的独立调查委员会,再去听证会申辩的意义已经不大,倒不如彻底放弃,加速退市流程,让瑞幸得以腾出精力应对其他的危机。

而纳斯达克的投资者们,没有等到瑞幸公开其造假的调查结果,也没有等到它的2019年年报,只等到了自己手中的瑞星股票,成为了一地鸡毛。

漩涡中的瑞幸

在自曝造假之后,瑞幸陷入了重重危机,而这些危机并不会因为瑞幸退市就会放过它。

4月2日,瑞幸自曝了一份审计报告,这份报告表示,在审计2019年年报发现问题后,董事会成立了一个特别调查委员会。委员会发现,公司2019年二季度至四季度期间,伪造了22亿元人民币的交易额,相关的成本和费用也相应虚增。

消息一出,瑞幸咖啡当日股价暴跌,盘中数次熔断,当天股价暴跌超75%,市值一夜蒸发了近51亿美元。

造假带来的第一个危机,是中美执法部门可能的制裁。

加州的GPM律所、 Schall律所,纽约州的Gross律所、Faruqi律所、Rosen律所和Pomerantz律所等均表示,在2019年11月13日至2020年1月31日间购买过瑞幸咖啡股票的投资者如果试图追回损失,可以与律所联系。

6月22日,相关的集体诉讼案已经确定首席原告和律师事务所,因为瑞幸的最高估值曾超过120亿美元,因此其面临的索赔可能会超过110亿美元。但因程序要求,相关案件的流程可能会超过一年。

国内方面,在新《证券法》的规定下,境外上市的瑞幸有可能在境内受到法律追责。造假事发第二天,就有数个律所在公开场合表示,将会收集境内投资者的相关诉求,在国内对瑞幸进行起诉。

造假带来的第二个危机,就是资金链的断裂。

美国时间4月3日,瑞信、高盛等银行发出通知,要求瑞幸咖啡强制性提前偿还此前股权质押所获得的5.32亿美元贷款。

在这一通知发出后的两个月,瑞信等通过抛售股票获得了约2.1亿美元的资金,而剩下的3.2亿美元则将通过法院清算陆正耀旗下公司的形式进行追回。

“瑞幸可能有不少的借款协议,都是以维持上市地位作为前提的。”上述人士告诉记者,“各家贷款人都有权主张交叉违约,如果不能与各方达成一致,那么有可能要进行破产清算的流程。”

瑞幸的挣扎

在放弃了一场不太可能改变结局的听证会之外,瑞幸实际上一直在挣扎。

就在4月3日瑞信等贷款人决定对陆正耀质押股份进行强平之后,5月19日陆正耀的旗下公司已经起诉瑞信,并同时申请一项禁令,禁止瑞信在香港以外的任何司法管辖区启动法律程序。

尽管这一诉讼在6月22日正式宣告败诉,但陆正耀多少也为瑞幸争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以尽可能缓解瑞幸的财务状况。

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,陆正耀旗下的另一家公司神州优车,终于找到了神州租车的接盘方。

6月1日,神州优车已于2020年5月31日与北汽集团签订一份无法律约束力的战略合作协议。根据战略合作协议,北汽集团将向神州优车收购不多于约4.5亿股股份,相当于神州租车发布公告日期已发行股本总额约21.26%。

神州租车则称,战略合作协议在性质上不具法律约束力,即不保证将会订立正式协议。神州优车与北汽集团的合作细节和条款仍在磋商当中,且截至本公告日期尚未达成最终条款。

按照当时神州租车的股价测算,这一笔交易神州优车带来约13亿港元的资金,将在很大程度上缓解陆正耀手头的现金压力。

寻找资金之外,为了维持瑞幸的正常运营,公司的管理层也做出了相应调整。

5月12日晚间,瑞幸咖啡发布公告称,瑞幸咖啡将调整董事会和高级管理层,CEO钱治亚和COO刘剑被董事会终止职务。

为保证后续运营有序,瑞幸任命联合创始人郭谨一担任代理CEO,并选举曹文宝和吴刚为公司董事。值得一提的是,从履历中可以看出,两位新任董事都是在瑞幸成立之后加入的职业经理人,均非此前陆正耀的神州系员工。

6月20日凌晨,瑞幸咖啡公告称,7月5日将要召开的特别股东大会上,除了上述要解除任职的董事之外,还将同时讨论是否任命YingZeng、Jie Yang为独立董事。

公告介绍,Ying Zeng现任OrrickHerrington&Sutcliffe LLP的合伙人职务,在商业和法律领域有超过25年的工作经验;Jie Yang(中文名杨杰)现在中国政法大学(CUPL)担任多个职务,包括商学院副院长,MBA中心副主任,商学院首席秘书等。

算上陆正耀家族以及钱治亚所持有的的股份和投票权,“神州系”合计持有52.81%的股份和61.47%的投票权,即便陆正耀最终退出董事会,瑞幸咖啡的控制权也依然牢牢握在他的手中。

也是因此,即便退市的命运难以改变,瑞幸咖啡也将在陆正耀的掌控下,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,抑或是找到一位英勇的“接盘侠”。